四
夜半凉 但我有你温暖的眼光
请把寂寞全部都赶出心房
到我怀里倘徉
恋爱的人全都很像
有一张爱笑的脸庞
不知哪里传来张学友的歌声,不过那张专辑《吻别》说是听过100遍倒不夸张,记得刚刚还挽着冬雪的小手,温度明明还留存在手腕,仍然被沁人的香气围拢,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。
广播这时候传出声音,天啊!这儿怎么还有个四频段广播,还有摆放着它的油乎乎的桌子。广播不断发出的嗞啦嗞啦的噪音真让人心烦,我得关掉它。什么?那玩意儿竟然没有按钮,竟然连开关都没有,还弄的我一手的油污。天呐!这是什么破地方!
有气无力的吐着嗞嗞声的广播终于肯开口说汉语了。
“李幻鸣,李幻鸣这位朋友,如果你听到广播,请立即来省电视台广播站,负二层的台长办公室,你的女朋友冬雪在找你,李幻鸣,李幻鸣,请你听到后立即赶过来。”
嗯?她跑那儿干什么去了,就算是迷路的话也可以叫出租车回来呀,可能她身上的钱刚好花完了,就算是那样,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。掏出手机,快速拨号键2,一串跳音响过。
“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。”
怎么搞得,事情就不能简单点儿吗,有点气恼,中国电信一直就这样,停机就称“你”,缴费就称“您”。
这时,广播沙哑的毛病突然好了,声音还变的很洪亮。
“李幻鸣!你他妈的赶紧来!”
啊?世界真是大啊,有这样寻人的吗。不计较了,披上外衣,感觉鞋里的脚有点奇怪,哦,没穿袜子。广播又开始嗞嗞了,唉,我可不想再被一堆三极管骂了。推开门,下楼去了。
应该坐几路车呢?21路?106路?还是出租车... ...等等,街上怎么没有汽车呢,只有行人像往常一样自顾自的走着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一块牌子,都写了些什么?哦,我恨我的近视。
今天是什么日子?百年一次的“无车日”?那些人胸前挂的牌子也许是游行用的宣传板吧。可是,哈哈哈,我记得游行应该是所有人朝同一个方向走呀,而且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些什么才对。哦,算了吧,特殊的日子就应该有特殊的庆祝方式。
头
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,抬头望望,天真蓝,一丝云都没有。那是什么?一架货运飞机!怎么飞的那么低,不会是要迫降了吧。飞机屁股上的舱门打开了,什么东西滚
了出来,天哪,它要砸下来啦!等等,团状物在空中突然哗啦啦的散开了,顷刻间,遮天蔽日,漫天雪花般的纸片缓缓飘落。这也太老套了吧,不过今天也许真的是
个大日子,政府竟然动用飞机散发传单。开始感觉挺享受的,可是纸片不断的下落,转眼间就没上了膝盖,我在纸堆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,还得注意保持平衡,免
得扭了脚腕。唉,这是我见过的最低能的政府行为,比出国或者下基层考察还要愚蠢。不过其他行人怎么看起来很自如呢,他们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,更奇怪的是他
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这些传单,还是我来看吧,虽然我对这种从上至下的思维灌输没什么兴趣。
捡起一张纸,这宣传单怎么这么奇怪,上面只是用方正准圆繁体印了两个字,“快来”。隐隐约约觉得这话像是对我说的,望着淹没了整条大街的宣传单,天哪,这是什么鬼电台,我一定是在做梦,根本没有什么“无车日”,没有游行,没有寻人启事,更没有骂人的四频段广播。
我开始大喊大叫,上下窜跳,心里只有一个信念,就是一定得把自己弄醒,不一会,脚开始酸疼,只得坐下来歇歇,发现左后脚跟渗出血来,没穿袜子的后果,这鞋的底太硬了。一个小女孩儿走过来,看看我。
“哥哥,你的脚流血了,疼吗?那儿有个小诊所,我扶你过去吧。”
“滚开,我在做梦,你根本就不存在,少可怜我。”
“可是,可是有人在等你呀,这些纸片上都写着呢!”
“少在这儿瞎糊弄我了,你要是能让我醒来的话,我倒是挺感激你的。”
那
孩子眼神中的光泽渐渐退去,表情开始慢慢僵硬,轻轻的叹了口气,转过身去。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,发现她的胸前突然多了块像其他人一样的牌子,本来是没有
的。我叫了她一声,她没有回应,向其他人一样漠然的走着自己的路。我强忍疼痛撑起来,赶上她,拍了拍她的肩膀,她机械般的转过身,冷漠的语气。
“什么事?”
天哪,我吃惊是因为我发现她胸前的牌子上写着两个字,“失望”。没等我做什么回应,她便转过身,走开了。
突然感到慌张,呼吸有些压抑,急忙凑近去看看其他人的牌子,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发生的这些事情,确仍是一堆乱麻。
“过去,隐瞒,失望,不可靠,怀疑,隐痛,欺骗,心结。”
这些就是牌子上写的字。这时走过来几对夫妇或恋人模样的人,他们胸前分别写着“隐痛和权利”,“金钱和回忆”,“舒适和寂寞”,“失望和安宁”。
哦,我的冬雪!急忙脱掉那该死的鞋,向电视台狂奔。脚步变的轻盈起来,那遍地的传单也不再是麻烦了。电视塔快速向我飞来,很快就停在我的面前了。
“你好,请问是你找冬雪吗?哦,上面的篇幅忘了介绍,我是门卫。”
“快带我去见她!”
进了电梯,他按下-3,然后转过来。
“见你的女朋友前,你得先配合我们录制一期节目。”
“不,马上带我去见冬雪!”
之后的失望与挣扎就不用赘述了,亲爱的读者,你应该清楚这只是梦而已,在梦里,自主的选择情节通常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。
“好吧!好吧!!好吧!!!你们想让我做什么!!!”
电
梯门缓缓打开,眼前一片空旷,对面搭了个临时舞台,看起来像是个礼堂。舞台上整齐的排着些人,他们盘膝而坐,脖子后仰,下巴高高的伸向天空。好吧,我错
了,是屋顶。不过他们大张嘴巴和圆瞪眼睛的样子还真恶心,尤其是 因为气管被不愿松开的领部纽扣挤压,而不得不用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来保证呼吸。
“他们在练习‘高傲’。”
这位戴帽子的应该就是导演了。
“舞
台上那些人都是自负的年轻人和固守的年长学者。不过他们都有同样的称号,教师。多亏了他们,我们才能拥有一个如此有秩序的社会。他们穷尽一生的时间教给学
生们什么是规则,什么应该做,什么不该做,什么应该想,什么不该想。但令人不安的是,仍有些激进分子游荡在外面,他们总是宣扬些什么‘尝试并接受新的’之
类可笑的话。”
“谢谢你的演讲,不过我只想做完我的事,然后去见我的女朋友。”
“好的,请你坐在舞台上的那张椅子上,我们这期录制的是问答节目。”
抬头看去,舞台上的那些人已不见踪影,椅子和周围的场景已经布置好了。心里挺高兴,好的秩序也挺不错,做事真有效率。
“我坐好了,开始吧。”
一盏聚光灯打来,舞台下的一切都消失了。
“第一个问题,你相信爱情吗?”
“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,我知道我是在做梦,但我还是来了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你因为你所拥有的爱情,而感到不自由了吗?”
“我觉得真正的不自由是 不能见到喜欢的人。“
“第三个问题,爱情为什么会让人失望?”
“起初是因为期望,后来是担心受到伤害。”
“第四个问题,你认为什么是自由的爱情?”
“还有完没完了!”
“请回答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!!”
“好的,你可以走了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这档问答节目,参与者只有直到对某个问题回答‘不知道’时才可以走。因为对于爱的任何问题都是不需要回答的,只需去感受爱。”
我从椅子上跳起来,冲进电梯,门卫仍在那儿。
“你的女朋友刚刚出去了,现在赶也许还来得及。”
推开大门,望见冬雪的背影,冲上去一把抱住她。冬雪安静的转过来。
“嗨,幻鸣,有事儿吗?”
天!她的胸前也多了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“孤单”。
我一把抓过那牌子,掰碎然后摔在了地上。抬头,猛地发现,那块写着“孤单”的牌子仍挂在她胸前,旁边还多了一块,“伤心”。冬雪看着我,干涩的目光里没有感情。
“没用的,你走吧。”
我
不甘心,发疯似的抓起那两块牌子,用最大的力气扔出去,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冬雪看,牌子没有再出现。可眼睛终究是要眨的,睁开眼的一瞬,那两块该死的牌子
又回来了,这次旁边又多出了“失望”。我丧气极了,垂着头站在冬雪面前,用左手食指去勾她的右手手心,她挣脱了,转身离开。
我跟着她,就这么走着,周围的一切场景都开始模糊不清,只能看到前方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路。虽然什么也看不清,但却能清晰的感受,春天的暖风,夏季的火热,秋日的安宁,冬雪的归属,就这样过了很久,我们没说一句话,我一直在她身边。
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,前方是一片大海,她停下来,坐在观景椅上,我坐在她身旁,看着她漠然的眼睛。她直视着前方宁静的海水,海鸥掠过海面,阳光穿过云层,温柔的撒在水面上。我的眼泪也被这一番美景吸引,涌了出来。视线虽然模糊,但气息依旧动人。
听到几声海鸥的鸣叫,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脸颊,泪水被拭去,视线也清晰起来,冬雪用温情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你好吗?”
“哦,还好,只不过做了个奇怪的梦,你家的沙发还挺舒服的。”
“那当然,是我选的呀。你再睡会儿,我去做早饭,一会儿给我讲下你的梦呀,呵呵。